“我活在这黑暗的世界上已有数万年,然而从来没有人知道我在这。” “唤来永恒黑暗的天籁正是我”──盖诺斯提教 (Gnostic) 颂诗。
就像是一个谜,引诱纯真善良的听者推落坠入人性罪孽的深渊,面对皮肉面相之后的残肉骨血而惊骇。美丽的天鹅一生悠游于静湖上,传说无法发声的它却会在临终之际唱出自己的挽歌。反讽的是,这只黑天鹅唱出的却是宛若古代异端组织--盖诺斯提教的幽冥思想.古盖诺斯提哲学视人生与地球的生命为注定失败的作品, 唯有经"折磨"使自己解脱于现实的陷阱与幻象时, 才能寻回因逃离这个世界诅咒而失落的本源,重新发现存在遥远的星辰,原子核甚至是细胞中的原初统一.这便是天鹅在其悖德音乐背后的源动力.
天鹅是在纽约绝对是拥有煽动听众成狂热信徒本领的顶尖地下乐团(cult Band) ,音乐界形容其为八十年间最恶贯满盈的家伙。曾经有人形容过“用慢一半的速度来播 Velvet Underground 的 ' Sister Ray ' 再从得到的古怪结果中拿掉幽默感,之后剩下的就是天鹅”。天鹅的音乐一向阴森冷硬,以极沉重的高度精神压力施予听众骨胳嘎扎碎裂和剧烈的头痛。所有的节拍拖拉式地以让人坐立难安的 2/2 拍进行,低音频率加强到像半失速飞行的失重无力程度。听每一张天鹅的专辑都会像是梦靥时心悸的感受──再溺水的池中,以超慢速之姿被主唱 Gira 的僵尸般哀嚎强迫以头撞墙。就是这种违反人类生理听觉的催眠式咒语,天鹅让人纷纷于无意识的状态上染上了抑郁孤僻的气息,走入地狱炼火。
自八十年代的某一个黎明,纽约市的丑陋子宫精一番痛苦惊峦生出浴血的天鹅开始,天鹅在地下乐界叱咤将近十五年之久,但却在 96 年宣告解散。如今再记述天鹅的点点滴滴, 无非是为其恶迹留下见证吧。一付人格乖张无神论调的 Michael Gira 原先在洛杉矶自主发行地下刊物「No Mag」,后移至纽约组织了一个短命的虚无后叛客( post-punk) 乐团,“Circus Mort”。1982 年天鹅出了首张同名 E.P 专辑,Gira 担任贝斯手,其余团员一直不固定,迄今至少有 30 人受不了 Gira 而离开,唯有吉他手 Norman Westberg,女键盘主唱 Jarboe 二人维持了长期的合作关系。早期的天鹅作品好比有着幽闭症患者的恐惧妄想,歌词耸动人心, 像是:“他们正谈论着如何利用你的弱点设计你…." 等o 第一张正式专辑 (Filth) 描述人类基于满足欲望而违悖道德。混乱,无调的声响加上 Gira 如野兽般的呻吟唱腔为往后的风格奠下基础。「Cop」(1984)中 Gira 开始发展出散文叙事般的风格,像歌曲“Raping the Slave”即着重于生理与心理遭受折磨的快感描写。「Greed」(1985)与「Holy Money」(1986)两张专辑风格大致相同,前者故意以钢琴伴奏,加上首次使用“唱歌”的方式,乍听之下的都会休闲小品乐曲其实文字是在噎愚讽刺中产阶级的拜金教条。
「Children of God」(86/87)是天鹅的经典之作,充满原始赤裸的情感。Gira 的声音试图控制着听者的心灵,另一方面 Jarboe 则唱出属于女声美感的叙事歌曲 (ballads) 。以探讨宗教的盲点为主,充满摇滚乐独特的离经叛道魅力与震撼力。
自从翻唱 Joy Division 的名曲“Love will tear us apart”(1988)发行新EP后,天鹅因缘继会地被主流厂牌MCA吸收,仅管Gira坚持自己制作专辑,但在公司的压力下只有被迫与纽约知名制作人 Bill Laswell (Golden Palominos 的团员之一擅长 Fusion / Jazz / world Music) , 合作出另一张杰作,「The Burning World」 .(1989) 政治、宗教、性爱等的虚无观点,在东方乐器伴奏下充满了戏剧的张力。正如Gira 自己说道,他想写的是像 Pink Floyd, Brian Eno 般, 单纯的用“Sound”创造出想象情景的音乐,拟似一部全由音乐担任演员的电影般。末世颓废的如末世启示般的华丽文词中, 对现世尽是绝望;「我在清晨醒来/听见天上无数的星辰痛苦地哀嚎」或是" Let it come down"这首歌 中的自我沉沦:“当时间来到时,我们从天堂落下/追求着莫名的形式/藏身在怒吼的暴风后/而在堕落的火焰中迷失的我,将溺毙在燃烧的雨里….”。对宗教救赎的拯救其实也是一阵LSD的虚假安慰,在 "Saved" 中 Gira 喃喃地唱着「现在我不必操心什么了/没有痛苦要抵抗/也没有鲜血可为谁流/没有太阳在天空上让我扯下/是的,我被保护了….」. "Mona Lisa,mother earth"对大地母性的依恋投射成肉体的爱欲.翻唱 Blind Faith 的"Can't find My Way Home"中,Jarboe苍白的嗓音牵引着简单朴素的旋律留下深刻的印象.
除了Sawns之外,Skin是Gira和Jarboe的另一组合,出有[Blood, women, Roses] ,[shame, Humility, Revenge]两张专辑,Jarboe的前卫才华在此开始展露出,以古典乐器为主的音乐在强悍的鼓声中仍存有天鹅的风味.1990年Skin改名为 The World of Skin,专辑 [Ten songs for Another World] 在Gira自己的厂牌 " Young God"发行(结合重金属与电子业的电子团The Young Gods即受影响以此为团名 ). 有 Pere Ubu 的贝斯手参与合作的这张转变颇大的作品有着耐人寻味的动人情感. 继Skin后,92年Jarboe自己出了一张专辑[Thirteen Masks],多彩多姿的乐风包括浩室舞曲,爵士与民谣.在高科技的电子混音中更添诡魊异教气氛.Jarboe像是古代女巫转世于21世纪的妖魅女人般善变,时而温婉却又狂暴,并将古老时空里的异乡流浪者对生命的情思,与现代对生活的不满或虚无享受两个场景交相对比,成为一个超现实的故事. 在东印度(Dutch East India)旗下发行的[Beautiful People Ltd.] 则是Jarboe的另一张专辑.
天鹅的 [The Great Annihiltor]的概念灵感来自史蒂芬霍金的黑洞理论:时间终将在大爆炸后萎缩结束.Gira企图在音乐中表达在这一微秒中所发生的机遇可能性, 经历,回忆与想象. 此外天鹅尚出有[the burnung world]的演唱会 bootleg 版 [Anonymous bodies in an Empty Room](1990) , [white Light from the Mouth of Infinity],82-85年作品合辑[Body to Body, Job to Job](1991), [Love of Life](1992),[Omniscience live](92/93) 而天鹅解散前的最后的一张作品是96 年的 [Sounds for the Blind]. 从 82 到 96 这段漫长的成长过程, Gira 感到天鹅这个乐团的名字已成为一个重担,当然Jarboe一心离团发展也是天鹅后继无力的主要原因.自然而然的,趁尚未腐朽前解散是唯一之道.近期之内Gira似乎也无心继续朝音乐发展.最伤心的莫过于是天鹅的乐迷了,什么时候还能在天鹅的音乐中兴奋的感受到末世纪黑暗的降临呢?